标题: 罗一笑走了，这个世界的猜忌与焦虑依然如故 [打印本页] 作者: 传播网编辑 时间: 2016-12-28 15:31 标题: 罗一笑走了，这个世界的猜忌与焦虑依然如故 在这个世界里，我们不相信沿街乞讨的是真正的穷人，不相信一个没有背景的女演员可以当大片的女主角，不相信当街拦路的是真正的警察，不相信进足疗店的人是真的去洗脚。因为不相信才是常识，相信才是傻子。. S& r, F; Z: E% _- h" L*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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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吃饭间隙看了眼手机，有公号刚好发推送：罗一笑走了。 2 P( f5 i+ c% l# X & g% ]$ f# x) M# B 质本洁来还洁去。对于罗尔一家来说，有些事情可以划上句号了，比如，他们不需要面对旷日持久的治疗引发的经济困境，不需要再被舆论逼着去卖房救女…… ' S6 k/ e3 h- N: c) w) b: V* y8 F- Q7 K, F2 W+ I
只是，在舆论层面，罗尔事件仍然无法划上句号，比如，关于罗尔宣称女儿遗体捐献的声明，仍然掀起了强烈的质疑。虽然罗尔作为一个父亲在此时的悲伤情绪被一再渲染，但质疑罗尔行为的人，绝不会因为罗一笑的去世而改变看法。 / v& U+ w0 @6 ]( D/ d/ V- E' C9 b6 f. F% U
7 ~( {- q2 E6 j! [' B3 P* Y% r 罗尔事件，注定会成为研究中国舆论场的一个典型案例。它典型到什么程度呢？首先，无论罗尔的质疑者还是支持者，都占据着一个绝对正确的常识高地。其次，当罗一笑去世的消息传来，即使你是莎士比亚，也不知道该把这个故事写成悲剧还是写成喜剧。 9 `0 K( H# A; T6 G- u" N0 C. f0 b+ ~4 \5 p/ \
谁都没能救活她，可她的去世，救活了很多人。 ; G( t2 z g5 O " X; D9 h6 p) K0 Z% L 罗尔的焦虑？ 1 G2 T E8 ~2 V) I2 w$ l' W * |% Q' u- v4 z. S5 B7 n 罗尔错了吗？这简直是一个天问。因为对和错似乎都是正确答案。 0 I/ P) `8 A* ?/ x- `: g! P _* [, R1 O6 m& o0 O* [ 罗尔虽然在《罗一笑，你给我站住》中隐藏了自己三套房的经济状况，在社保报销情况上也有故意卖惨之嫌，但是他的文章本身并不是募捐贴，作为一个资深媒体人，他深谙如何把感情包装在文笔中的诀窍，他设置打赏，是希望读者被感情打动而买单。' z8 y0 Z5 V0 x2 q5 u# e
$ G I; [# y+ |' {# p6 F) ` 把才华、文字、见识、颜值等信息包装成商品出来卖，在自媒体时代，大家都在这么做，罗尔所作的并没有越过这个界限。有人卖机灵，有人卖刻薄，他为什么不能卖焦虑卖爱心？我愿意相信，虽然有着募捐的效果，但罗尔并没打算把自己的行为单纯设定为募捐，所以，他才会说出“体面”这个词来。 , u% q, \/ B3 t: \# C' c - p8 C0 ~% C6 }' v2 h 但是，从读者的角度看，一部分人确实被那种父女之情感动得稀里哗啦，毫不迟疑地按下了打赏键，而这部分人，是并不受舆论反转影响的——花钱买“一笑”可以，买“一哭”为什么不行？. Y# z' J' D3 l% d- e
: a, }) J9 @) x4 t 但还有一部分读者的打赏，既不是被感情所打动，也不是被文笔所吸引，他们看完贴子的直接感受是：这个孩子看不起病了，好可怜，就帮她一把吧。而且，也不排除很多人对罗尔的处境本身产生共鸣和同理心——这样的处境，每个人都可能遇到，谁都希望在这种时候，有人能帮自己一把。& v1 s& Q* S8 @7 i+ E0 }+ u'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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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，当罗尔有三套房和社保报销额高达80%的事实被揭露出来后，后一部分读者的失望甚至愤怒不难理解。 . G+ b6 h; p" r; L: n5 A7 F! d( R! R1 R/ E
举个不甚恰当的例子，一个长相丑陋的男子娶了一个女明星，男方一直认为女明星嫁给他是赞赏他的才华，但实际上女明星是误以为他很有钱。于是，当女明星发现该男士只是个假富豪真马仔的时候，理所当然是要离婚的。& I* M7 }! l+ c$ Y2 n" q4 @6 s
h+ o% H# w; A6 @ 还有一件与此类似的事件，是一位知识分子在出国之前在网上卖自己的藏书，一群书迷因为信任他的品位而纷纷下单。最终，他被揭发卖出的不仅是自己的藏书，还有很多临时买来凑数的新书。于是，一件雅事转变成了丑闻，这位卖书的知识人，不得不宣布退款，甚至退出网络世界。 . U( c) _ V ~& h : z1 \0 x& |; @. P' J 从这个逻辑推下去，罗尔事件，不过是一场涉及到退换货的交易纠纷，而卖家罗尔，涉嫌故意隐瞒了商品包装上的一些关键细节。罗尔可以退款，可以挨骂，但卖文求赏本身是没有错的，而且文章确实写得动情感人。 . b2 M, `/ Q# F; G; N) }$ _* I5 I% C% d2 V7 X
我无法评价作为父亲的罗尔，这只有罗一笑和她的异母哥哥有话语权。但作为一个潜在消费者（因为毕竟我并没有去打赏罗尔的文章），我给罗尔的评价是一星差评。他不是一个可靠卖家，或者不是一个诚信的卖家。他也许谈不上可耻，但也不是一个多么有节操的人。 5 w' s" p$ H* k! D6 m. Q0 j" t1 t 3 a3 Y9 f! I4 `0 {: z 我不认同罗尔，但我理解他，理解他的处境。; q! f- ^; N3 c2 B/ ` U
X4 k3 a; l! O) y5 V, Q" U 中产的焦虑5 K/ O6 R2 w- H" S5 ]; T8 Y
. X; F4 f+ R& i& T7 P4 f9 {9 B B 社会动荡最容易在什么时候发生？答：人民尝到甜头且不愿意放弃既得利益的时候。 % f) S8 M! _( Q7 J1 j1 s+ J) k3 o 4 h4 m" N) x: Z3 c 穷有穷的念想，富有富的笃定，最脆弱最彷徨的，是可进可退的中间层。- C4 m2 m. G' q" w( \& B- p6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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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关于罗尔处境的分析文章中，中国中产阶层的脆弱已经是老生常谈：不管你是三套房或几百万身家，一场大病就瞬间打回原形。更不必提什么70年大限和法治保障，就看北京雾霾天，特别有钱的和特别没钱的都顾不上抱怨，天天在朋友圈抱怨天气却掏不出钱来移民的，多半都是中间阶层，可能比罗尔还有钱。 a( }- V4 d" o7 d$ D4 g# T' t& P2 b5 ^) I( d8 n
我曾经因为罗尔在接受采访里提及深圳的房子要留给儿子、东莞的房子要给自己养老这样的话而义愤，但结合罗尔的家庭状况看，他与前妻协议房子要归儿子所有的承诺，并不能简单因为罗一笑的病而失效，所以这可能并不仅仅是出于重男轻女的考虑。 6 }" T9 R2 u" ~& q6 A& \# P, b1 c: E
而养老，确实也是所有中国人心里最没有底的事情之一，这直接导致网络上一提养老话题总能成为流量猛药。# }9 O5 z& o) r; |.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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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，阶层跌落不可怕，可怕的是，你同时已经人过中年，还没有特殊谋生技能。 # @# j/ N3 p7 f; U3 K7 y6 U4 ~- K' o: L8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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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罗尔式的焦虑，在大城市可以说非常普遍。当中产脆弱遇到中年危机，如果再加上行业的不景气，从衣食无忧到衣食无着，不过是一个字的差别而已。9 ~4 j7 ], S4 M/ d6 L
. ]: S: H' h* a; A ]: f7 N) x 在质疑罗尔为什么不首先卖房救女的人中，仅从我的朋友群体看，持这种看法的年轻人可能更为激烈。也许，在他们看来，即使从中产跌到工薪，从工薪跌到底层，也没什么大不了，人活着总可以继续奋斗。可是，对于一个并没有什么技术优势的中年媒体人来说，罗尔对自己未来的掌控力，也许都比不上一个三线城市的国企员工。 \) l* l* R0 g# m$ z7 e% W7 S' A* w; _* Q, s4 B( L/ Q( j1 v
可是，我是中产我焦虑，即使写得再天花乱坠，也是没办法换来捐款的。 5 B3 D9 ?4 R$ B3 p8 |& B% \ + V* V6 Q$ w1 g) ^/ k ?- H+ `% I0 f 比起真正底层和工薪，中产的焦虑仍然是种奢侈品。罗尔如果在贴子中公布了自己的财产收入状况，他收到的打赏能不能过万，也许都是问题。 7 R8 i% l- H% ~9 c " k7 d8 y9 N- l; q- I( h! M( x 全民信任的焦虑2 j5 G, [, f%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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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论罗尔的行为多么正当，无论罗尔的处境多么值得同情，作为一个并非最需要接受全民捐助的家庭，他的影响力一旦达到全民关注的量级，引爆舆论争议，甚至全民讨伐，其实并不奇怪。2 {4 l8 B. p2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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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况，从罗尔的财产状况到财富分配，也少不了媒体碎片解读的推波助澜。比如罗尔接受采访时曾经说，他们只关心我有没有三套房，没人关心我的孩子死活。这句话引得舆论大哗——没人关心孩子，那几百万捐款是从哪里来的？尽管后来罗尔解释说，他说的并不是网民，而是那段时间骚扰他的记者们。可对他的攻击早已铺天盖地。 3 M# v. Q. h X" z1 `+ M K7 N6 d; R, J3 w; [/ n: Q8 L: B
总之，当整个故事被解读为一个在大城市有三套房的资深媒体人骗捐时，这很容易让人想到某些类似的社会不公正现象，比如被有钱有门路的人占据的经适房名额等，这种对于贫富倒挂的渲染，是激发愤怒的极好素材。$ n4 z7 _, [4 `6 g4 }# ^
7 r6 p5 A; g/ F$ T! a# r 捐钱给人家买第四套房这样的笑话，就像被卖了还给人数钱一样，用自己的愚蠢，反衬这个世界的荒谬与不可信任。 1 J. O- D/ O* g K+ D" Y8 S. U , w- s- R3 g1 J4 \4 x% N9 i* |( c 在这个世界里，我们不相信沿街乞讨的是真正的穷人，不相信一个没有背景的女演员可以当大片的女主角，不相信当街拦路的是真正的警察，不相信进足疗店的人是真的去洗脚。因为不相信才是常识，相信才是傻子。 0 N; _: J- e" j6 y8 ~0 S/ f! p( P! G/ m. J4 o6 r0 E8 W
( I$ b2 a7 R8 C$ B 一个郭美美，让给红会捐款到今天都是个笑话，证明了上层体系的信任崩塌；一个三鹿奶粉，让整个国产奶粉行业的污名到现在还没洗清，证明了商业体系的信任崩塌——连马桶盖都要买日货了；一个轰动京城的嫖娼事件，造成的信任崩塌更是无法估量。; f" D% b, H" n5 \& r
5 ^8 d9 z" I1 y! v 那么，一个罗尔，改变的会是什么？慈善捐助？民间互助？人与人之间，还有没有点基本的信任了？对罗尔的质疑声之所以如此猛烈，就是因为对于上面一圈儿问题，答案仍然在风中。 8 s8 t7 D, Z- p- o/ t8 }" ~ 3 t% w7 g' ]8 y4 }/ u" d4 Z 想起一个笑话，中国四大名著，《红楼梦》证明亲戚是靠不住的，《水浒传》证明兄弟是靠不住的，《三国演绎》证明盟友是靠不住的，《西游记》证明神仙也是靠不住的。 * ]1 y+ M: ]4 P4 I7 D. u, n- ` . g; w, o4 k% Z# M 看，信任，可从来不是中华文化的精髓呢。 . |$ u6 G0 h& _( P2 k- B5 d7 u/ c 8 {' k$ u. m& e6 h+ {; \ 在罗一笑去世消息传出之后，有人感叹说，孩子，希望你别再投胎到这个冷酷世界了。 ' a& G) x+ ]% X$ Y