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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别离好不好?我会改的!真的!”何媛拽着我的衣袖,哭得肩膀发抖,精致的妆容花成一团。这是结婚三年来,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。 我却只是轻轻拨开她的手,目光平静地落在茶几上那张离婚协议书上。窗外的雨淅淅沥沥,像极了这三年来我心底无声的叹息。我知道,她不是真的想改,只是她不能失去我这个“挡箭牌”——准确说,是不能失去我在她父母面前的“好女婿”身份。 认识何媛的时候,我是单位里出了名的“老好人”,性格温和,下班就回家,最大的爱好是研究菜谱。而何媛是职场精英,穿着高跟鞋在写字楼里雷厉风行,浑身都透着“时间就是金钱”的紧迫感。我们的结合,始于她父母的极力撮合——他们太希望强势的女儿能有个安稳的归宿。 结婚前我就知道她忙,但从没想过“忙”能成为婚姻的全部。每天清晨我备好早餐,她已经匆匆出门;晚上我热好饭菜等她,等来的总是“加班”的微信;周末我提前订好电影票,她一句“项目紧急”就能让所有计划泡汤。 “你明天又要加班吗?”那天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,我递过一杯温牛奶,小心翼翼地问。这是我一周内第三次问同样的问题。 何媛不耐烦地扯掉高跟鞋,将公文包摔在沙发上:“我每天都要加班,哪像你那么清闲。”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鄙夷,仿佛我按时上下班、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,是件多么不上进的事。
我确实无法理解她对工作的狂热,直到我注意到那个叫张弛的男同事。他是何媛的项目搭档,高大帅气,每次加班后都会开车送何媛回家。我在阳台见过六次——张弛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,两人站在车旁说笑,何媛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,那种鲜活的愉悦,我从未在她面对我时见过。 “你跟张弛是不是走得太近了?他怎么天天送你回来?”第六次看到那一幕时,我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酸涩。 何媛正对着镜子卸妆,闻言嗤笑一声:“普通同事而已,顺路送送怎么了?”她转过身,上下打量着我,眼神里满是不屑,“你以为男女之间不能有纯粹的友情?现在是21世纪了大哥,别这么封建。” 她的话像一根针,扎得我心口发疼。我不是封建,是在乎。可这份在乎,在她眼里却成了“小心眼”。我赌气跟她冷战了一周,整整七天,她竟没发现我没跟她说过一句话——我在她的生活里,淡得像空气。 兄弟得知我的苦恼,拍着我的肩膀劝:“女人都是要哄的,你得多关心她。”他结婚十年,婚姻经营得有声有色,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。于是我提前下班,买了何媛爱吃的虾和草莓,精心做了四菜一汤,打算给她一个惊喜。 刚走进她公司的玻璃门,就迎面撞上了张弛。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,看到我手里的保温桶,挑眉笑了笑,语气带着几分探究:“请问您找谁?” “我是何媛的丈夫,来给她送饭。”我刻意加重了“丈夫”两个字,抬眼迎上他的目光。张弛的笑容僵了一下,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,随即又染上了与何媛如出一辙的睥睨——那是一种“没想到何媛会嫁给这种人”的嘲讽。 “你怎么过来了?谁让你过来的?”何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,带着明显的慌乱。她快步走到我身边,不由分说地拽着我的胳膊往外拉,压低声音怒斥,“你赶紧回去!在这里丢人现眼!”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同事都好奇地看过来,我手里的保温桶变得无比沉重。我想问她,我给妻子送饭,到底丢了什么人?可看着她涨红的脸和眼里的嫌恶,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 那天晚上,我跟她认真谈了一次。我说我不在乎她加班,但我在乎她和张弛的距离,在乎她对我的忽视。何媛却不耐烦地打断我:“陈默,你能不能成熟一点?张弛是我最好的搭档,我们之间清清白白。是你自己太敏感,格局太小。” 她的话彻底浇灭了我最后的期待。可我还是抱着一丝幻想——或许等她赚够了钱,就会想要安稳的生活。直到那个深夜的电话,将我所有的幻想碾得粉碎。 那天何媛说要通宵加班,我煮了她爱喝的银耳羹,等了她整整一夜。凌晨三点,手机突然响起,来电显示是“张弛”。我的心猛地一沉,按下了接听键。 “喂,陈默是吧?”张弛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,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,“何媛已经睡了,你放心,我会照顾好她的。” “她睡在哪?”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。 “在我家客房啊,她加班太累了,懒得回去。”张弛轻笑一声,“你别过来打扰她休息了,我们都挺累的。”说完,电话就被挂断了。我再打过去,已是关机状态。 那一夜,我坐在沙发上,看着窗外从漆黑到泛白,手里的银耳羹凉透了,就像我的心。我想起去年岳父生病,何媛在外地出差,说什么都不肯请假,只在电话里说“有你在我放心”。全程都是我守在医院,喂水喂药,陪床护理,直到岳父脱离危险。 我想起每次她父母打电话来,都是我陪着唠家常,买好保健品送过去;想起她的衣服永远是熨烫平整的,家里的水电煤永远是缴清的,她的胃不好,我每天都熬好养胃粥放在保温箱里。我以为我的付出能焐热她的心,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。 第二天早上,我终于打通了何媛的电话。“我昨晚在张弛家睡的,客房,你别多想。”她的语气轻描淡写,仿佛在说“我昨晚吃了面条”一样平常。 “我们离婚吧。”我打断她,声音异常平静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随即传来何媛慌乱的声音:“陈默你别闹!我知道错了,我以后跟张弛保持距离,我多抽时间陪你,行不行?” 半小时后,何媛火急火燎地赶回家,一进门就抓住我的手,眼眶通红:“别离,我真的会改的。” 我看着她,缓缓开口:“你不是怕失去我,是怕失去我这个能在你父母面前尽孝的‘好女婿’吧?”我顿了顿,看着她瞬间震惊的脸,继续说,“爸身体不好,你不想让他操心;妈一直喜欢你安稳,你不想让她失望。所以你必须维持着我们婚姻和睦的假象,对吗?” 何媛的嘴唇动了动,却说不出一句话,眼泪掉得更凶了。她的反应,印证了我的猜测。 “何媛,”我拿起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,推到她面前,“我不是你的工具人,也不是你应付父母的挡箭牌。我想要的是一个能跟我一起吃晚饭、一起看电影、会在乎我情绪的妻子。这些,你给不了。” “我能给!我以后一定改!”她抓起笔,就要在协议书上签字,却又停住,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,就一次。” 我摇了摇头,想起那个深夜张弛的电话,想起她无数次的忽视,想起我独自守着空房子的无数个夜晚。“太晚了,何媛。”我轻声说,“我已经受够了在这段婚姻里,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。” 何媛终于崩溃地坐在地上,哭声撕心裂肺。我没有再安慰她,只是转身走进卧室,开始收拾我的东西。衣柜里,我的衣服只占了小小的一角,大部分空间都挂着她的职业装。以前我觉得这是爱,现在才明白,这是我一厢情愿的卑微。 办理离婚手续那天,天气很好。何媛红着眼睛问我:“陈默,你是不是从来都没爱过我?” 我看着她,认真地说:“我爱过,很爱很爱。我曾以为只要我足够好,你总会看到我。但现在我明白了,不爱你的人,你再努力,也捂不热她的心。” 走出民政局,阳光洒在身上,暖洋洋的。我掏出手机,给岳父打了个电话,告诉他我和何媛离婚的事,也说了我会像以前一样常去看他。电话那头,岳父叹了口气,说:“小陈,委屈你了。” 挂了电话,我深吸一口气,迈开脚步往前走。没有了婚姻的束缚,没有了无望的期待,我的心里反而格外轻松。我知道,未来的路还很长,但我再也不会为了一个不在乎我的人,委屈自己。 后来听说,何媛的父母很生气,骂她不懂珍惜。而张弛,在得知她离婚后,渐渐疏远了她——原来他对她的“好”,不过是职场上的逢场作戏。何媛也曾找过我,想复合,我拒绝了。 婚姻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,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。一个人的付出,撑不起两个人的未来。与其在冰冷的婚姻里消耗自己,不如及时止损,去寻找那个能与你并肩同行、彼此珍惜的人。 如今的我,依然喜欢下班回家研究菜谱,只是身边多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。偶尔在超市遇到何媛,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,眼神里没有了当初的骄傲。我们只是点头示意,然后各自走开。 我很庆幸自己当初的果断,也终于明白:好的婚姻,是彼此需要,相互滋养,而不是一个人的卑微讨好,另一个人的理所当然。 / }8 F! |/ i8 ? I* |$ E" u%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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